吴晴晴(吴晴晴)
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：初如归 | 禁止转载
1
“郑旭可孝顺了，天天给我当司机。昨天逛街就是他开车陪我去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吴晴晴干巴巴应了一声。
“晴晴也是个好孩子，工作那么忙，还总念叨着要来看我，这不，前两天一放假就拎着年货上门了。”
吴晴晴只能有些羞涩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两声作为回应。
她瞄了一眼坐在斜对角的相亲对象，就跟一座雕塑似的，几乎没有任何反应。
外头阴着天飘着雨丝儿，咖啡馆内的光线更是昏暗，壁上玻璃圆球小灯散着惨淡的弱黄光，投映在红漆菱花隔屏，又将阴影笼在人身上，她甚至都没法儿看清对方的表情。
低头嘬了一小口金桔柠檬汁，冰酸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弥漫到整个口腔——她忍不住皱眉，心里后悔点了这么个难喝得要死的饮料，就像后悔答应了这么个尴尬得要死的相亲。
她以为，不过是两个年轻人碰个面，认识一下而已，就当多交个朋友，岂料是这般严阵以待的场景。
吴晴晴偷偷摸出手机，借着桌子的遮掩，给闺蜜发微信：“老默，求救场！”
这厢两位长辈互相吹嘘完，已经开始准备换个场地。
“晴晴，你和郑旭两个商量商量，定下饭店，我们一起吃个午饭。”
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。
“喂，什么？你已经到浦城啦？”她腾地站起来，“好，好，我现在马上去接你。”
吴晴晴努力做出一个十分抱歉的表情，“老师，阿姨，实在不好意思啊，我朋友从外地过来玩，人已经在车站等着了，以后有机会再见吧。”
她拎起包，抓过伞就走，一直默不作声的相亲对象郑旭忽然也站了起来，跟在她身后。
“我送你去车站。”
她吓了一跳，慌忙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，坚定拒绝掉这个提议。
“不了！谢谢！真不用！”
没去看对方的反应和表情，她快步推门离开，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2
“第一次相亲，感觉怎么样啊？”
从咖啡店里出来，老默的语音也紧随而来。
“人都没太瞧清楚，话就交换微信的时候说了一句，能有什么感觉！？”
她边走边语音，把刚才的阵仗一五一十地说给好友听。
“哈哈，那你未来婆婆怎么样啊？”
“婆个鬼啦！没戏的！”
吴晴晴以为，白天相亲时的中途退场，任谁都清楚，那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，什么意思应该不言而喻。
没想到临睡前，郑旭居然发了条微信过来问她：“到家了？今天和朋友玩得开心吧？”
她随手回了个“嗯”，那边又紧接着追问：“逛了哪些地方？”
她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故意装傻，又或者真的相信了她的托词，反正就像搬起石头却砸到了自己的脚，忽然生出些不可名状的愠怒。
隔了好一会儿，她才硬着头皮输入两个本地的景点名字。
“挺不错的。你朋友要玩几天啊？”
不等她回复，屏幕上又接二连三跳出几条消息——
“我年初九就要回辽宁工作了。”
“在这之前你有空吗？”
“想在走前，和你再接触了解一下。”
仿古制的琉璃八角床头灯柔柔地透着近乎暧昧的光，她趴在大床上，目光流连在屏幕上的这几个短句间，恼意倏而便消失殆尽了。
她甚至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。
在这一瞬间，她已经做好了再给双方一个机会的决定——毕竟，自己也总是期待着得遇良缘。
“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吴晴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。
她不想显得过于积极主动。女孩子应该要端着一些的，越容易得到越不懂得珍惜不是吗？何况，她还想看看这男人的诚心。
3
郑旭倒是不负所望，又接连约了吴晴晴两次。在第三次殷切的邀约后，她才确切地告诉对方：“我朋友已经回去了，今晚有空。”
他是开车来接她的。原本要她发地址，准备开到她家小区楼下去，却被她拒绝了。
白色的车子，什么牌子她分辨不得，但想来不会差。老师起初介绍的时候，说过他家里是如何如何的富贵。
她不觉得是个加分项，这悬殊反而令她有些不安。
车子就停在路边，黄昏时分，濛濛阴雨里显得有些冷凄。
她想起相亲那天也是个这样令人郁闷的天气。
吴晴晴很自觉地坐到后座去，郑旭试探地问：“要不坐到前面来吧？”
她干笑了两声，“不了，这后头宽敞。”
她懂得把握距离。副驾是留给亲密之人的位置，而他们还什么都算不上。
她亦不急着准备在这途中挑起话题，向对方打探，而是先在微信上向好友报备：“我约会去了。”
老默秒回：“呦呦呦，不错嘛！紧张不？激动不？”
她毫不迟疑地回：“并不。”
说起来，这么正儿八经地约会，于她还是头一遭。大概因为初见便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，所以也不会有波澜起伏的情绪吧。
车内流溢着乐音，仿佛是上个世纪歌舞厅里的调子。悠悠的，迤逦且缓慢。粤语唱的，她听得似懂非懂。幽微雨夜里，华灯初上，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模糊光影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：这人的品位倒是与众不同。
现代人约会的方式，左不过是吃饭、看电影这两个俗套却稳妥的节目。
郑旭定的地点，一家小而简雅的餐厅。
座位用编织竹屏隔开，上面垂绕着绿色的塑料藤蔓。整个餐厅不甚亮堂，或许是故意为了营造气氛，灯光晦暗几近迷离。
郑旭把菜单直接推给吴晴晴，她没有客气，勾选了三道合意的菜式后，把菜单再还给郑旭让他点。
菜上了，也就意味着约会的正式开场。
吴晴晴开始抛出问题，企图从对方的回答中判定这人的脾气秉性。
不爱运动，不爱打游戏，基本没有什么兴趣爱好，大学时期也没参加过任何社团协会学生会。
“人无癖不可与交”，这句箴言顿时便在脑海中回环响彻。
她打住了话头，有些意兴阑珊。郑旭却忽然借口离开，转身去柜台结了单。
挺上道的。她想，这点倒不错。
饭后转场去电影院，大约是年假期间的缘故，影院爆满，车子在地下车库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车位。
吴晴晴先是有些心急，怕错过电影的开场，随后转念一想，这也是一个可以考查对方的机会。
从后座看不到郑旭的表情神色，只能看到他穿着白色皮夹克的侧影，以及握着方向盘削瘦得有些过分的手。
没有出声，只是缓慢地绕着车子，专注地寻着空子。
嗯，挺有耐心。可以加分。
“还有十分钟电影就开始了，我们来得及吗？”
吴晴晴忍不住问道。她想知道，若看不成电影，郑旭会如何应对和安排。
“来得及的。”
她有些意外，这么自信吗？
事实证明，还真叫他们赶上了。话音才落，前边就有一辆车开走，腾出了空间。
电影是吴晴晴提议的片子。贺岁档的商业喜剧片，看完不觉得好，也算不得差——就像郑旭给她的感觉。
“相亲都是这样啦，慢慢处着处着就有感觉咯。”
老默在微信那头给她举谁谁谁的例子，她将信将疑地回：“好吧，再看看吧。”
再看看吧，或许她这样慢热的人，就适合日久生情呢？
4
郑旭在约会之后的第二天就启程去辽宁了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他利落迅速地辞了职，隔天便转头返回浦城。
“为什么这么突然啊？”
吴晴晴在郑旭给她分享回途路照的时候，惊诧地问。
“闯荡够了，就想回我们浦城了。”
这样的解释，其实彼此都心照不宣——距离可以消磨一段如胶似漆的感情，也可以拉近两颗原本陌不相识的心。
吴晴晴有点感动，也有些于心不安。
她只能若无其事地附和道：“哦，这样啊。的确，我们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。”
再见是女神节当晚。
初春时节，依旧是寒意料峭。
她并不很想出门儿，上了一整天的班，又是这样的大冷天，只想舒舒服服钻被窝里躺着刷刷手机然后睡觉。
可郑旭神神秘秘地说：“今晚听我的安排吧，带你去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。”
她追问是什么地方，他却神神秘秘不肯直说，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她被勾起了好奇心，也不禁期待起来，“嗯，好。”
一上车，一大捧花就从前面的座位空隙递了过来，“节日快乐！”
她蛮惊喜的，是第一次收到花啊！
“上次你说你喜欢康乃馨，所以我就挑了康乃馨。”
惊喜瞬间扑灭。
“我——说过吗？我怎么不记得？”
她僵僵地笑着问。其实她记得的，她分明说过，喜欢的是辛夷花，因为高中时期，校园里种了好些这样美丽的花儿。
“是啊！是你上次说的。”
记不住自己喜好的男人，不是真的有心吧。
她没有争辩什么，只是原来若有似无的些微好感，全被失望冲散。
等抵达目的地，这失望又加深了一层——是年假期间，才和朋友来过的一家湖边餐厅。
那天白日里阳光尚好，在湖边吃饭的确风雅怡然，可今日这寒风簌簌绵雨潇潇的夜，就算有包厢，选择在这个地点约会，怎么都不叫浪漫吧？
“我父母给我买了房子，最近正在装修，你有空的话，过来参观，帮我参谋一下。”
她的心突突一跳，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。是她想多了吗？
“嗯……再说吧……”
她只能这么含糊不清地回应。
郑旭其实并不擅言辞，他拙劣地寻找着话题，吴晴晴淡淡应上一两句，就没了下文。不算冷场，但也绝算不上相谈甚欢。
吃完饭还不到晚上九点，郑旭说接下来再去看场电影，被吴晴晴果断拒绝。
“明天还要上班，我想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下车离开的时候，吴晴晴出于礼貌，向郑旭道：“谢谢你今晚的款待，哦，还有你这些美丽的花。”
“花再美，也比不上你美。”
她呵呵一笑，“我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。”
“你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吗？”
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表白，让吴晴晴仿佛被人错手一把推上万众瞩目的领奖台，没有顺理成章的喜悦欢愉，只有愕然尴尬。
原来不是所有的告白，都令人心动甜蜜啊。
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，避而不答，只是微笑道：“再见，路上小心。”
5
“晴啊，不要轻易放弃哦，相信我，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。你看我和我家那位，当初不也一直没来电吗？认识了四年才对上眼的。你这才多久啊?”
因为记起老默的话，吴晴晴才又松口答应了郑旭去公园散步的邀约。
依旧与前两次的约会一般，乏善可陈。
只是没想到，回去之后，介绍她和郑旭认识的老师就打了电话来。
老师先寒暄了两句，随即便切入了正题：“晴晴，你和郑旭处得怎么样？”
“还……还好吧。”
就同大多数人一样，吴晴晴不太习惯和长辈谈论感情问题，因此也有些小羞涩。
“还好就好，还好就好——”老师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，似乎是在斟酌什么。
她忽然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，仿佛神赐一般。（原题:《道是无晴》，作者：初如归。来自：每天读点故事APP <公号： dudiangushi>，看更多精彩）
